:“如今不是‘满洲国’,谁也不兴压力派。”还是没有人说话,光听见赵玉林的烟袋嗞呀嗞呀地发响。萧队长在课堂里踱来踱去。他想,得找出一个办法,打开这闷人的局面,得提出一个人人知道而且人人敢说的事情,让大家开口。他低下头来,皱起眉头,用右手取掉他的军帽,用这拿着帽子的同一只手搔着他的剃得溜光的脑瓜。不大一会,他抬起头来,对大伙说道:“你们谁当过劳工?”
“谁都当过。”除了李振江,都答应着。除了李振江,到会的人都当过劳工,谁都想起这段挨冻挨饿又挨揍的差点送命的生活,会场里面哗哗地吵闹起来了,不只一个人说话,而是二十多个人,分做好几堆,同时抢着说。李振江光笑,没有话说。别的人都七嘴八舌倒苦水。
“我劳工号还没有摊到,就叫去了,六个月回来,庄稼也扔了。”赵玉林说,在桌沿上磕烟袋。
“你还说庄稼哩,人家把人都扔了。伪‘康德’九年,我屋里的闹病,我到村公所请求宫股长想法,等我屋里的病好些,再去。他瞪起黑窟窿似的两只眼睛说:”你不去,叫我替你去?你屋里的闹病,你迷糊了,我还迷糊哩,你跟我说,我跟谁说去?不是看你媳妇那一面,你妈那巴子,兔崽子,看我揍你。‘他越骂越上火,抡起黑手杖来了。我蹽出来,寻思着:“去就去呗。’赶到我六个月回来,我屋里的早入土了,我到如今还是跑腿子1。”赵玉林的邻居,跑腿子的花永喜说完,叹了一口气。
“你还想你媳妇哩,人家差点命都搭上。上东宁煤窑的那年,一天三碗小米粥,两个小饽饽,饿的肚皮贴着脊梁骨。”
1跑腿子:打单身。
老孙头看见大伙唠开了,也凑拢来插嘴说。
“你那算啥?”老田头不顾李振江瞪眼歪脖的阻止,也开口说:“我上三棵树当劳工,在山边干活,饿得蝎虎,大伙都到山上去找蒿子芽吃。日本子知道,不让去找,怕耽误工。见天下晌收工时,叫大伙把嘴巴张开,谁嘴里有点青颜色,就用棒子揍,连饿带打,一天死十来多个。”
“你没见过死人多的呀。”刘德山看见老实巴交的老田头说话,也说起自己的经历:“我头一回当劳工,也是在煤窑挖煤,见天三碗稀米汤,又是数九天,冰有三尺厚,连饿带冻,干活干不动。一天下晚,正睡得迷迷糊糊,有人推醒我:”快快的起来,快快的,去推煤去。‘我醒过来,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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