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去岁在西山别院那晚你所说的一般,苏大哥的担忧不无道理,这虞朝毕竟是以文治国,崇尚圣学,你这文章若是流了出去,岂不是与天下学子为敌?”
傅小官身子往后一仰,抬头看向深邃夜空,仿佛在自语,也仿佛是在解释:“以前我是不知道虞朝的状况,自然希望徐徐图之。但现在大致知道了一些,心里其实有些担忧。担忧这颗树可别倒了,我还指望着在这颗树下舒舒服服的活一辈子。”
他顿了顿,思忖片刻,又道:“前几天我去燕府,燕北溪问了我一个问题,当时我还认为他这个问题实在有点白痴,但现在想来,他那问题却直指目前虞朝的状况。”
“他说,他有一畦地,种了一些韭菜却疏于打理,于是这地里就长满了野草,问我是将这野草慢慢除掉还是将这一畦地里的韭菜和野草全部铲除干净再重新种植……我的回答是若这土壤早已贫瘠,倒莫如不管,若是土壤本就肥沃,那便慢慢除草吧。”
“当时我以为这是他面临的一个选择,陛下要整顿吏治已经是必然,而他燕阀是虞朝的第一大阀,这一刀肯定会砍到燕阀的头上,我以为他的意思是对燕阀的取舍,而今看来我错了,他之所问并不是对燕阀的取舍,而是对这个国家的取舍。”
“这个国家就如那土壤,而今早已贫瘠,只不过上面的野草和韭菜看上去依然茂盛,却已是外强中干罢了。所以陛下才会在大朝会上提出那二十字方针,其意无外乎两个,一是给虞朝的百姓画一个饼,告诉他们这就是美好的未来,以安天下百姓的心。其二自然就是想要寻找到一剂良方,来延续虞朝的寿命,甚至重新让虞朝焕发出生机。”
“这是沉疴,非猛药不能治。而且北边有荒人虎视眈眈,东边有夷国厉兵秣马,虞朝没有时间来徐徐图之了,我敢保证,只要虞朝显露出丝毫疲态,这两个地方必起战火。而这个疲态将会在这次赈灾贪墨之后爆发出来。陛下为了整顿吏治,想的是让虞朝乱上几年,但这个乱指的是内乱,也就是六大门阀之乱。我是不知道他用什么来保证内乱的同时,不会有外乱,如果内外都乱……我这小地主可就无法逍遥快活了。”
傅小官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苏珏和董书兰才明白虞朝的形势居然如此严重!
他们不禁都露出了严肃的神色,想的是这天下若乱,战火再起,又有多少生灵涂炭?
傅小官却又一笑:“你们可别想那么多,这不过是我的分析罢了。虞朝毕竟是大国,就算是发生了诸多事情,也不是一年半载就真会倒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