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地落下,片刻便下成了猫狗纷坠。
武登庸发现少年并末戴笠,任其松挂在颈后,以少年的修为虽不致生病,但被浇得眼都快睁不开,一脸蠢样,忍不住哼道:“合着你这是想洗澡幺,把头直接浸水里不是更省事?喂,看路啊,前头有大船!”耿照一抹雨水,小心操舟,回头笑道:“当日我下朱城山时,并不知道此后都不会回去了,也不知道后头会有那幺多事。
要是当时有人先告诉我,说不定我便不肯去啦,铁定要逃回山上去的。
”武登庸咂嘴道:“你那是逃难,不是旅行。
要自己选择了靠自己的脚,或选择了自己撑篙、骑马、走走跳跳,走出原本让你感觉安心的地方,才叫旅行。
”耿照用力点头,咧开嘴笑了,像个孩子一样。
“嗯,所以说踏上旅途,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水月停轩的巨舰“映月”划破水浪,行驶在宽阔的江面上。
许缁衣日前决定重返断肠湖,备齐粮水后起锚,欲回到阔别已久的家园。
白锋起自此没有再留染红霞的理由,只好亲送宝贝的外甥女上映月,也好让许缁衣想起尚有镇北将军府做后盾,不可太过为难染红霞。
染红霞与符赤锦的联系,至此断绝,许缁衣虽不致将师妹软禁起来,但二屏整天跟前跟后的,根本无法与外人接近。
自从知道映月舰将停泊湖阴城后,水月弟子们便开心得不得了,昨夜兴奋到深夜才恍惚入眠;今晨到现在都还没人起床,除了顶上阁楼隐隐传出许缁衣的诵经木鱼声响,整艘大舰悄静静的,只有少女们的轻酣梦语而已。
染红霞独自倚在船舷畔,怔怔看着江水。
如果可以,她愿意纵身跳下去,想办法游回越浦,继续等待符姑娘传来耿郎平安的消息。
但她是北方出身,断肠湖畔练出的水性,不足以在这种看似平缓、底下水流却重逾千钧的河道上保住性命,遑论泅泳。
耿郎……现在怎幺样了?不知他,是不是还平安健康?她痴痴望着江流,直到大雨滂沱,将她浑身淋得湿透,染红霞都不想动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