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这时,想想那晚自己被石块和沙土磨得疤痕累累的脚掌,再看看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和变了形的指关节,她就可怜自己,悲叹这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
浑身疲软无力想放弃、想随波逐流。
可是,她的兵哥哥赵春树却不依不饶。
他常常托她的姑表姐把信转来(他不敢把信直接寄吴庄,怕过早地暴露了他俩的秘密),鼓励她说有一分追求就有一分苦恼;有一分苦恼才会收获一分甘甜。
组织接纳你与否不能由个人确定,但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却是共产党人的终生追求……。
他的豪言壮语,他的思想境界,立刻就使她相形见拙,黯然失色了。
这时她又觉得自己庸俗低贱,小资味儿浓,不值得爱怜了。
然而,自然界的农作物的成熟却简单得多。
悄然而至的秋风起初是穿行撩叶地吹拂,接着便一波一波地推进。
摇黄了玉茭,摇红了高粱。
细瘦的高秆子作物已出现了倒伏现象。
田鼠们不违农时,成群结队地把倒伏的禾穗往窝里搬弄。
不折不扣地实行深挖洞、广积粮。
秋收迫在眉睫了。
于是,青年突击队员们各自回到原来所在的生产小队。
男劳力到大田里收秋,女劳力到打谷场打场。
※※※
吴庄有三个生产小队。
根据街道的划分,刚好以十字街的井栏为界,村北姓吴的是一个小队,村南姓陆的是一个小队,其余杂姓为一个小队。
慧慧和文景都在陆姓第二小队里。
在小队里干活儿,不象在突击队紧张。
不背语录,不学报纸,没有浓厚的政治色彩。
从突击队归来的慧慧和文景便觉得轻松多了。
早、午饭后上场,人准不齐全。
那些家庭出身好的妇女们总是迟到,不是敞着襟怀说娃儿没喂饱,就是说自家汉子鞋帮子烂了赶紧缝了几针。